时至今日

【女军与女画家的故事。】

 

EP.30

 

  深渊因为深让人不寒而栗，因为黑让人畏缩恐惧，错以为那是自己唯一一条能逃的『路』时，勇气与信念也变成了摧毁自己的利器。

 
 

  让孙娜恩没有想到的是，林翰彼就是那个曾经在深渊里『照应』她的人：Lim

 
 

  孙娜恩从来都没有见过Lim，在她的记忆里，Lim最初是一个很温柔体贴但是有一点点奇怪的人，他会听她讲心事，会陪她熬夜作画，甚至会在意她饮食的均衡营养……

 
 

  就是，不愿意见她。

 
 

  

 
 

  孙娜恩从小就在身为美术馆馆长的妈妈的艺术熏陶下对这一领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内敛安静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栽培，妈妈的朋友们总跟妈妈说：

 
 

  『你们家娜恩啊，就是那块料。』

 
 

  『这叫天赋，遗传你的。』

 
 

  孙娜恩对画画也从来都是喜欢的，但是她每次窝在自己的画房里用心画画的时候，听到屋外大人们对她未来的规划此起彼伏的探讨声，画笔，就开始变得呆滞了起来。

 
 

  天赋也好，遗传也罢，自己的努力似乎从来都不值一提。

 
 

  孙娜恩小时候的画房，除了她自己，连爸妈都很少进出过，后来学校供给她作画的画室，也没有小伙伴来找过她。孙娜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8岁还是16岁，她习惯守着自己的独立空间。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会允许自己窥探下窗外世事，画笔，就开始变得雀然了起来。

 
 

  这就是她更喜欢学校画室的原因。

 
 

  谁能保证孙娜恩能永远待在这片『世外桃源』呢？

 
 

  谁又能保证，没有人会踏进她的『世外桃源』呢？

 
 

  谁还能保证，没有人会让她不舍『世外桃源』呢？

 
 

  对孙娜恩而言，认识吴夏荣，好像是一场梦的开始。

 
 

  吴夏荣会主动跟她说话，当她脑回路还在绕着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时候，吴夏荣就不吱声在一旁等她，等尴尬了也不会怪她，吧啦吧啦自己就翻篇开始了自认为更有趣的话题，那让孙娜恩第一次有了想大声嚷嚷插话的冲动……

 
 

  因为吴夏荣的话题，都好幼稚……

 
 

  看在吴夏荣后来教她洗画笔的份上，孙娜恩在心里给看起来幼稚的她先打了八十分，从前孙娜恩在家的时候，妈妈是不会让她洗画笔的，因为小时候第一次洗画笔的时候被笔刷上硬化的颜料割伤过手指头。

 
 

  不知情的吴夏荣却一边刷着一边念叨她：

 
 

  『欧尼果然是女神啊，就知道画画了，这不就是洗几支画笔嘛……好几天了我看你都没洗就带回家……』

 
 

  『嗯……这里没有人……』

 
 

  『什么话……我不是人吗？这欧尼真是……有点可爱呢ㅋㅋ～拜托我洗不就行了嘛，也就一句话的事，反正我本来就是来做画室清洁工的啊。不对……你真的不会洗吗欧尼？啊哈哈哈哈别逗了……给，你试试看嘛，用刷子慢点刷，从这边刷下去，慢～点～』

 
 

  孙娜恩乖乖地跟着吴夏荣的指示用刷子刷洗画笔，她没有告诉吴夏荣，其实画笔在水里泡一会儿等刷毛软化了以后，揉搓冲洗一会儿就可以了。

 
 

  完成了洗画笔的任务，吴夏荣把涮笔桶一并刷干净了，重新灌进干净的水，使唤孙娜恩提回画室，从厕所回画室这一路上，吴夏荣一边给她fighting一边抿嘴偷偷笑她，手也在后面适时地偷偷帮忙托了托桶底。

 
 

  到了画室发现大概半桶水都洒在了路上，看着吴夏荣安慰中带着点调侃的脸色……

 
 

  那天，16岁的孙娜恩第一次开口怪人：

 
 

  『我知道是你在后面……在后面乱来，水才会溢出来的。』

 
 

  吴夏荣撅起嘴来来回回地扯着背带裤的背带，否认三连着反驳了回去，孙娜恩眨巴着双眼憋不住笑地随口应了半声『噢』，两手捧起那团画笔搁至胸前，耸起肩鼓着腮帮子傲傲娇娇地回画板后面去了。

 
 

  吴夏荣抬头望望天花板摸摸后脑勺哼哼唧唧地提上桶又重新去厕所打水了……

 
 

  

 
 

  

 
 

  可惜这场梦比想象中醒得快，孙娜恩带着妈妈寄予厚望的梦想上了那趟异国留学之旅的飞机。在那之前她谨记吴夏荣说过的『也就一句话的事』，好不容易第一次开口托人，给吴夏荣留下了她在国外的联系方式。

 
 

  不过两个月，孙娜恩等不来吴夏荣的联络，上帝趁机就把她带到了深渊的入口：学业的压力，妈妈的鼓劲，地域的歧视，把深渊捅得更深了。自我消化，懒得挣扎，平和处世，把深渊遮得更黑了。

 
 

  是Lim的出现给了她勇气与信念，让她消化得更快，放弃了挣扎，升级了平和。

 
 

  孙娜恩开始依赖Lim的劝慰，挺起胸膛，任凭自己在深渊里游刃有余地渐行渐远。殊不知原本就内敛安静的性格徒增了几分孤僻，因为孙娜恩意识到就算换了环境，在她身旁依旧没有可以分享趣事的人。

 
 

  而Lim只会躲在邮箱里，给她熬鸡汤。

 
 

  他常常提醒她：让画笔代替自己抹脖子的工具，你不应该对它失去兴趣，它能救你。

 
 

  Lim还告诉她，他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孙娜恩也没有忘记，她跟Lim是在【Psychological Overdraft Forum(心理透支论坛)】上认识的。对方自称主修了古典美术，兼修了心理学。

 
 

  可孙娜恩的生活非但没有摆脱枯燥乏味还越感窒息，直到点开了吴夏荣发来的远洋问候，她才稍微能喘上一喘。

 
 

——车库里——

 
 

  

 
 

  “Lim……”

 
 

  “抱歉……你应该吓得不轻，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吧。”

 
 

  林翰彼拿刀的手终于缓缓挪开了一些，吴夏荣见势一个跨步飞踢，狠狠踹向了林翰彼往前探头之后暴露在外的左肩。

 
 

  “欧尼！怎么样？脖子我看看！啊没事！还有哪里受伤没有？让我看看！啊……真是万幸啊…都没事……太好了欧尼没事了没事了……”

 
 

  林翰彼狼狈倒地之后，右手却还死死地拽紧军工刀，被踢的左肩吃疼得很，还未起身就先看到吴夏荣使劲地把孙娜恩环抱住了。

 
 

  “我没事，就是累了……”

 
 

  孙娜恩将整个身子完全放松地挎在吴夏荣肩膀上，能感觉到吴夏荣紧紧抱着她的双手，扣在她背上微微地发着抖，渐渐明显起来的哭腔，让孙娜恩也有些呼吸不顺了。

 
 

  “夏荣啊……我真的没事了，我的手……”

 
 

  吴夏荣偷偷侧过脸拿手背往眼上一抹，便立马放开了孙娜恩，低头安静地帮她解开了被捆的手，怜惜地摸了摸孙娜恩手腕上的勒痕，孙娜恩也不是滋味地帮她抹掉手背上残留的泪渍。

 
 

  多希望这样的【旁若无人】能再久一点，可惜吴夏荣敏锐的听力还是预判到了不远处林翰彼举着刀往她这边冲过来的动作，一个前倾俯身，吴夏荣迅速抱着孙娜恩扑倒躲开了，一手护着头，一手护着背。

 
 

  确认孙娜恩无大碍后，吴夏荣屈膝蹲稳了往后一个扫堂腿，绊倒了向她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林翰彼。

 
 

  “凭什么！凭什么你还是原谅了这个替代品！”

 
 

  因为摔得不轻而弄丢了武器的林翰彼气急败坏地撕下了口罩往吴夏荣脸的方向扔去，被吴夏荣一个果断的摆手拍飞落地。

 
 

  “夏荣！”

 
 

  吴夏荣来到倒在地上呻吟的林翰彼身边，揪起他的衣领正打算挥拳狠揍一顿，拳头却被孙娜恩急切的叫唤声叫住了，吴夏荣看着手上的林翰彼喘着气冲自己用唇语讥笑道：

 
 

  “她还是……在乎我，你就是个替……”

 
 

  吴夏荣的拳头像是被林翰彼的话吸引了过去，既然如此她也没想收回了，带着私心又猛地补了一拳，两拳：

 
 

  “替你妈逼！这叫『优胜劣汰』！你个垃圾劣质品！！！”

 
 

  不管是孙娜恩还是林翰彼，都不知道半个钟头之前在来车库的路上，金南珠帮吴夏荣挖到了林翰彼的邮箱账号，黑进去之后，她们把林翰彼跟孙娜恩曾经的来往邮件全看了个遍。吴夏荣一开始还在自责偷看了孙娜恩的过去，现在却庆幸自己多少能帮孙娜恩出出气：

 
 

  “讲话一套一套，把人都给带沟里去了！还心理学高材生呢！自己心理都有问题好吗！还说什么我是你的替代品？你拿我跟你比？来！比！”

 
 

  孙娜恩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她刚刚清楚地看到吴夏荣挥起的拳头上，因为之前倒下时护住了她的头跟背，磨蹭过地面才留下了丝丝血痕。

 
 

  却不曾想自己出于担心吴夏荣才唤的那一声，激化了吴夏荣跟林翰彼之间的矛盾，两人索性晾着孙娜恩继续扭打了起来：

 
 

  “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我这拳头！”

 
 

  趁胜追击，吴夏荣一血。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就知道让她等你！！！”

 
 

  翻身扳倒，林翰彼反攻。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教训我！”

 
 

  起腿踹飞，觉得不解恨的吴夏荣立马撑地弹起身，上前揪起林翰彼再来一个过肩摔，吴夏荣二血。

 
 

  “你把她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她的画！我TM看了心疼！！！”

 
 

  见吴夏荣又双叒伸手要来揪自己的衣领，林翰彼挡住衣领，趁机蹬腿上腹反撂倒，林翰彼再反攻。

 
 

  吴夏荣没再纠缠下去，往地上翻滚两圈便趁机抽身弹开了，揉了揉自己身上酸疼的地方，挺直了腰板：

 
 

  “行行行……不打了，您话可真多，说吧，接着说，我给你机会说。”

 
 

  “你……”

 
 

  “但不许！再叫我『替代品』！”

 
 

  孙娜恩强撑着稍微恢复了的身体来到吴夏荣身后，手很自然地便扶上吴夏荣后腰，另一只手挽上她的臂弯：

 
 

  “Lim……你为什么要对夏荣说那种话……”

 
 

  “那你的画呢？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样的画？她让你一等再等，四年？还不够？昨天早上你急匆匆赶去见她，她又让你在那报社楼下等了整整两个钟，昨天傍晚又把你留在车上，光明正大地跟你的经纪人在车外鬼混……”

 
 

  “你说什么……你(竖中指)用词给我注意点！『光明正大』和『鬼混』是这么用的吗？？”

 
 

  “夏荣……”

 
 

  孙娜恩一个『别跟他计较了』的眼神轻轻松松就把吴夏荣哄住了。

 
 

  “Lim，你只看到了我，你不知道她也等过我，以前陪着我跑行程的时候，昨天在福利院也临时开了签名会……”

 
 

  “画呢，她还不知道吧。”

 
 

  “画画画，又是画，欧尼到底什么画？那些画吗？”

 
 

  孙娜恩一个使劲留住了要动身往墙角走去的吴夏荣。

 
 

  林翰彼扯着粗气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制服上的沙尘，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不让你看，才要全藏在这里。”